晨光刚漫过西安港务区的铁路线，我已踩着微凉的风出门。风里还裹着夜的清润，拂过耳尖时，恰好撞见秦汉大道旁的新槐——去年刚栽下的国槐正抽着嫩枝，叶片上悬着的露水还没醒，颤巍巍沾在芽尖，远远望去，倒像给笔直的马路镶了圈淡绿的、会呼吸的边。不远处的西安国际港站里，几列集装箱列车静立着，橙红色的箱体浸在晨光里，亮得有些晃眼，恍惚间竟分不清，是晨光揉亮了车厢，还是车厢把暖意缀满了清晨。

我总爱绕着灞河边走一段。左手边的灞河淌得缓，水波揉碎了天光，漾出细碎的金斑；偶有白鹭斜斜掠过水面，翅膀尖扫过河心，一圈圈涟漪便顺着水流荡开，把岸边的柳影也晃得软了。右手边的产业园连成片，玻璃幕墙映着云絮，与远处奥体中心的体育馆遥遥相望——那银灰色的穹顶多像颗嵌在港务区里的星，无论走多远回头望，都能看见它稳稳立在晨光里，像个踏实的老伙计，让人心里安安稳稳的。

路过奥体中央公园时，总能被树下的声音绊住脚步。穿运动服的阿姨擦着汗笑：“现在港务区多好，晨跑都能绕着河看景”；推婴儿车的年轻爸爸弯着腰，指着不远处的中欧班列纪念雕塑，轻声给怀里的孩子讲：“看，火车会拉着货物，跑遍全世界呢”。这些细碎的话混着鸟鸣、伴着风穿过槐叶，把“上班路”的匆忙，悄悄揉进了烟火气里，软乎乎的。

快到公司的路口更热闹，甑糕的甜香、夹馍的肉香裹着热气飘过来，是上班族最熟的清晨味道。买个刚出炉的肉夹馍，咬下一口，肉汁的咸香混着馍的酥脆在嘴里散开，再就一口热粥，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，浑身的困意瞬间散了。抬头时，路口的信号灯刚变绿，远处集装箱堆场里的龙门吊正缓缓移动，像在朝着新的一天，轻轻挥了挥手。

原来这段上班的路，从不是“家到公司”的简单距离。它是灞河的流水、奥体中心的穹顶，是热粥的暖意、陌生人的笑脸，更是港务区里藏不住的生机 —— 从静谧的晨光到渐忙的白昼，从灞河的古意到港口的新韵，从槐叶上的露水到集装箱的橙红，都在这条路上慢慢铺展。每个工作日的开始，哪里是赶路，分明是一场与这座城的温柔相遇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（文图/刘梓漠)